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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不知道,我妈干嘛在这次五一假这么强硬地命令我回去!三天假期,两天就得泡车上,尤其还是晕车的我,真是太不划算了!我一边抱怨着,一边认命地收拾行李,踏上回家的路。从来不知道,不,从来没想过,我爸会以如此模样出现在我面前。一只灰帽子戴在似乎已经只剩发根的脑袋上,有映衬出那张惨白惨白,没有任何血色的脸,虽然毫无表情,可却感觉得出在极力压抑着什么。三十几度的天气,竟穿着棉毛衫,厚外套。就这么虚弱地站在那里。我惊愕地定在那儿。爸爸看到我,想露出微笑,可笑容扭曲得让我心颤。他慢慢地走向我,每一部都仿佛已经使出了最大的力气,却依旧固执地维持着脸上的微笑。
该想什么,该说什么,该做什么?就这样不去看爸爸,刻意忽略他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?!浑浑噩噩地摆桌,上菜,吃饭,就是不去“关心”,不去看,不去碰,甚至连声“爸爸”都不叫!强制地压下自己走向父亲的脚步,好像只有这样,才能骗自己,那个在家门口看到人不是父亲,我的父亲不是这个样子!我不要去触摸这种真实感!就算他是个温吞的人,就算他……他应该…应该…不是不是,什么都不是!
“琴,过来一下。”
“你爸的样子你也看到了,唉,说起来还是清明的时候,你爸晚上走路去接你爷爷奶奶,结果竟然满身的泥回来,我当时吓了一跳,自己又不好动,只能打电话让亲戚过来照看,可却什么伤口也找不到。你爸只一个劲的吐,就像喝醉酒一样。当时以为真的是喝醉酒了,就让他睡下了。可第二天你爸就直喊头晕,到医院一查,脑部受撞瘀血,必须开刀……”妈妈简简单单地叙述着,听在我耳里竟是那么的心惊肉跳!“满身泥”,“脑部瘀血”……真是够电视剧的!我微微闭眼,是不是,是不是如果爸爸自己爬不起来,那也许就再也爬不起来了!我一阵颤抖,多可怕的如果!
我抬头,躲躲闪闪的目光看着父亲,父亲似乎感应到了,慢慢拿下那只灰帽子……真是好碍眼啊!原本圆圆的脑袋,却在右边凹下去了,边缘那道缝针线清晰可见。我慌忙地躲开视线。再有勇气看时,爸爸早已戴上好帽子。我沉默。
“真是的,我老公原本帅帅的样子,现在变逊了,唉。”妈妈似乎受不了这样的气氛,故意调侃着爸爸。我也闻言一笑。妈妈一见,更“精神抖擞地”讲述爸爸在医院神志不清而闹的笑话。我知道的,知道妈妈其实是最担心的,她看着爸爸受伤,昏迷,手术,她一定彷徨无助过,尤其是听到医生说爸爸手术后不一定能够很好的恢复神智时。还好,现在爸爸虽虚弱,却清醒。于是就欣慰地埋下自己的恐慌与软弱,把事情以笑话的方式讲给我听。我一阵酸涩。
不知何时,我躺上床,静静地看着天花板。该怨恨吗?该怨恨这老天,已经夺取了妈妈大半年的行走能力,又将灾难降落在爸爸身上吗?我不懂。难道,这就是所谓的“祸不单行”?呵呵,可惜,愤世嫉俗是没有用的。
第二天不知怎么过的,只知自己想了很多。甚至想到自己曾有一段时间怀疑爸爸似乎喜欢别人的孩子多于自己。记得当时是看到爸爸在捉弄我的表妹,他们开怀的笑,可听到我耳朵里就是那么的刺耳。站在旁边的我很不是滋味。爸爸已经很久不跟我这样了。是因为我大了而不好玩了吗?就算捉弄的方式很幼稚,可我却甘之如饴的。于是,我故意的趁爸爸坐着的时候往他腿上蹭;跟爸一起下楼梯时,故意走在后面,借楼梯的高势趴上他的背,也不管他受不受得了……如今,这样的方式。或许以后再也用不了了。
什么情况了,我竟然会想到这个。我苦笑地摇摇头。
“丫头,”
爸爸的声音突兀地在旁边响起,我霍地转过身面对他。爸爸摆摆手,示意我跟他后面走一下。我了然地在后面跟着,低下头,还是不愿看到爸爸辛苦行走的样子。自我厌弃着,呵,还是不行吗?还是没有这样的勇气上前搀扶,即使爸爸这么辛苦?还是没办法去感受这样的真实感?还是这样的懦弱!
“家里已经堆积了好多牛奶了。这次上学之前带几箱过去吧,别放在家里坏了。”是爸爸的声音吗?刚才的“丫头”因为我的思绪不宁没能深究,现在这话却是……好虚弱的声音啊!就像他现在的样子。不是平时的温吞,还是在挤,仿佛每说一个字,自己就会疼一下。想说快点减少疼痛,却发现力不从心。
别说了,当我看到那么多牛奶时,我就知道了你的意思,你还是像以前一样,总是把好东西留给我,理由却都是“怕坏了”这些似乎是实在吃不完才给你的感觉;别说了,你何必这么隐藏自己对我的爱,甚至很多时候,你为我作的付出都是通过我妈在知道的;别说了,你知不知道,你刚才用了忍痛说的每一个字落下时,都在我的心上敲击了一下……
我颤抖地点点头,不让爸爸看出异常,装着专心挑选牛奶的样子,然后将它们放在行李箱旁。
“你就这么走吗?箱子太过,不方便拿的。爸牛奶拿出来放到行李箱里吧。”爸爸考虑地说道。我“嗯嗯”地直点头,蹲下去,手忙脚乱地拆箱子放牛奶,可是怎么么弄多弄不好。“唉,这么大的人了,整理东西起来还是这么乱。”爸爸边说着边从我手里接过牛奶,独自整理着已被我弄得凌乱不堪的行李。
我慢慢地站起身,慢慢地向后退。看不爸爸被麦子遮住的脸,可那微颤的手却昭示着主人孱弱。心骤然跳的好快,爸爸的声音似乎便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—--
“丫头,我今天早上做了那最爱吃的疙瘩粥,快起来吃吧。”
“丫头,今天我用一条香烟给你换了好多零食,快尝尝吧。”
“丫头,给你的牛奶,你怎么不喝的,是不好喝,还是忘了?”
“丫头,你肠胃不好,别老吃摊点上的油炸食品,不过,今天就让你解解馋,下次再吃,就告诉你妈!”
真不知道,我妈干嘛在这次五一假这么强硬地命令我回去!三天假期,两天就得泡车上,尤其还是晕车的我,真是太不划算了!我一边抱怨着,一边认命地收拾行李,踏上回家的路。
从来不知道,不,从来没想过,我爸会以如此模样出现在我面前。一只灰帽子戴在似乎已经只剩发根的脑袋上,有映衬出那张惨白惨白,没有任何血色的脸,虽然毫无表情,可却感觉得出在极力压抑着什么。三十几度的天气,竟穿着棉毛衫,厚外套。就这么虚弱地站在那里。我惊愕地定在那儿。爸爸看到我,想露出微笑,可笑容扭曲得让我心颤。他慢慢地走向我,每一部都仿佛已经使出了最大的力气,却依旧固执地维持着脸上的微笑。
这……是怎么回事?我措手不及。爸爸已经站定在我面前,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,低下头,紧紧抓着行李箱,加快脚步走进家门。进了里屋,因伤脚不能走的妈妈笑容明媚地看看我说:“回来啦!准备一下,你大伯,舅舅他们一会儿会来。”我点点头,走出房间。
该想什么,该说什么,该做什么?就这样不去看爸爸,刻意忽略他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?!浑浑噩噩地摆桌,上菜,吃饭,就是不去“关心”,不去看,不去碰,甚至连声“爸爸”都不叫!强制地压下自己走向父亲的脚步,好像只有这样,才能骗自己,那个在家门口看到人不是父亲,我的父亲不是这个样子!我不要去触摸这种真实感!就算他是个温吞的人,就算他……他应该…应该…不是不是,什么都不是!
“琴,过来一下。”
妈妈的讲话声打断了我的思绪,我愣愣地看过去,才发现亲戚们早已走了,又只剩下我们了。我慢慢走过去。呵,终于要说了,终于要面对了,难怪呢,难怪着急要我回来。
“你爸的样子你也看到了,唉,说起来还是清明的时候,你爸晚上走路去接你爷爷奶奶,结果竟然满身的泥回来,我当时吓了一跳,自己又不好动,只能打电话让亲戚过来照看,可却什么伤口也找不到。你爸只一个劲的吐,就像喝醉酒一样。当时以为真的是喝醉酒了,就让他睡下了。可第二天你爸就直喊头晕,到医院一查,脑部受撞瘀血,必须开刀……”妈妈简简单单地叙述着,听在我耳里竟是那么的心惊肉跳!“满身泥”,“脑部瘀血”……真是够电视剧的!我微微闭眼,是不是,是不是如果爸爸自己爬不起来,那也许就再也爬不起来了!我一阵颤抖,多可怕的如果!
我抬头,躲躲闪闪的目光看着父亲,父亲似乎感应到了,慢慢拿下那只灰帽子……真是好碍眼啊!原本圆圆的脑袋,却在右边凹下去了,边缘那道缝针线清晰可见。我慌忙地躲开视线。再有勇气看时,爸爸早已戴上好帽子。我沉默。
“真是的,我老公原本帅帅的样子,现在变逊了,唉。”妈妈似乎受不了这样的气氛,故意调侃着爸爸。我也闻言一笑。妈妈一见,更“精神抖擞地”讲述爸爸在医院神志不清而闹的笑话。我知道的,知道妈妈其实是最担心的,她看着爸爸受伤,昏迷,手术,她一定彷徨无助过,尤其是听到医生说爸爸手术后不一定能够很好的恢复神智时。还好,现在爸爸虽虚弱,却清醒。于是就欣慰地埋下自己的恐慌与软弱,把事情以笑话的方式讲给我听。我一阵酸涩。
不知何时,我躺上床,静静地看着天花板。该怨恨吗?该怨恨这老天,已经夺取了妈妈大半年的行走能力,又将灾难降落在爸爸身上吗?我不懂。难道,这就是所谓的“祸不单行”?呵呵,可惜,愤世嫉俗是没有用的。
第二天不知怎么过的,只知自己想了很多。甚至想到自己曾有一段时间怀疑爸爸似乎喜欢别人的孩子多于自己。记得当时是看到爸爸在捉弄我的表妹,他们开怀的笑,可听到我耳朵里就是那么的刺耳。站在旁边的我很不是滋味。爸爸已经很久不跟我这样了。是因为我大了而不好玩了吗?就算捉弄的方式很幼稚,可我却甘之如饴的。于是,我故意的趁爸爸坐着的时候往他腿上蹭;跟爸一起下楼梯时,故意走在后面,借楼梯的高势趴上他的背,也不管他受不受得了……如今,这样的方式。或许以后再也用不了了。
什么情况了,我竟然会想到这个。我苦笑地摇摇头。
“丫头,”
爸爸的声音突兀地在旁边响起,我霍地转过身面对他。爸爸摆摆手,示意我跟他后面走一下。我了然地在后面跟着,低下头,还是不愿看到爸爸辛苦行走的样子。自我厌弃着,呵,还是不行吗?还是没有这样的勇气上前搀扶,即使爸爸这么辛苦?还是没办法去感受这样的真实感?还是这样的懦弱!
“家里已经堆积了好多牛奶了。这次上学之前带几箱过去吧,别放在家里坏了。”是爸爸的声音吗?刚才的“丫头”因为我的思绪不宁没能深究,现在这话却是……好虚弱的声音啊!就像他现在的样子。不是平时的温吞,还是在挤,仿佛每说一个字,自己就会疼一下。想说快点减少疼痛,却发现力不从心。
别说了,当我看到那么多牛奶时,我就知道了你的意思,你还是像以前一样,总是把好东西留给我,理由却都是“怕坏了”这些似乎是实在吃不完才给你的感觉;别说了,你何必这么隐藏自己对我的爱,甚至很多时候,你为我作的付出都是通过我妈在知道的;别说了,你知不知道,你刚才用了忍痛说的每一个字落下时,都在我的心上敲击了一下……
我颤抖地点点头,不让爸爸看出异常,装着专心挑选牛奶的样子,然后将它们放在行李箱旁。
“你就这么走吗?箱子太过,不方便拿的。爸牛奶拿出来放到行李箱里吧。”爸爸考虑地说道。我“嗯嗯”地直点头,蹲下去,手忙脚乱地拆箱子放牛奶,可是怎么么弄多弄不好。“唉,这么大的人了,整理东西起来还是这么乱。”爸爸边说着边从我手里接过牛奶,独自整理着已被我弄得凌乱不堪的行李。
我慢慢地站起身,慢慢地向后退。看不爸爸被麦子遮住的脸,可那微颤的手却昭示着主人孱弱。心骤然跳的好快,爸爸的声音似乎便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—--
“丫头,我今天早上做了那最爱吃的疙瘩粥,快起来吃吧。”
“丫头,今天我用一条香烟给你换了好多零食,快尝尝吧。”
“丫头,给你的牛奶,你怎么不喝的,是不好喝,还是忘了?”
“丫头,你肠胃不好,别老吃摊点上的油炸食品,不过,今天就让你解解馋,下次再吃,就告诉你妈!”
“丫头,好好考试,爸爸在考场外给你加油!”
“丫头……”
“丫头……”
“丫头……”
心好热,眼睛都快出汗了。
爸爸,这么爱我的你,我竟然会怀疑过你的爱!?
“爸爸,再见!”打完招呼,我就拖着行李箱转身走了,不让他看到快要溢出的泪水。
“丫头,再见!”爸爸的回应声随即响起。
泪喷涌而下!
我不恨了,不恨了,我只感谢上苍,让我的“爸爸”还能有人应!
爸,请你一定平安!爱,不要间断!
爸,我一定会好好爱你!爱,不会间断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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